在華語電影界,對于青春期的叛逆與成長的陣痛這個題材,大家似乎都更偏向女性一些,比如前些年的《少女哪吒》、《黑處有什么》、《狗十三》、《過春天》等。仔細想來也比較好理解,因為女性在青春期要比男性早熟,而且加上與生俱來的敏感性,似乎更適合用來描摹人在青春期時所經歷的種種。
而在去年年底,華語電影界又出現了一部頗受好評的少女青春期電影《美國女孩》,只不過,這一次主角的青春期又被蒙上了一層移民的身份。
先簡單來說一下電影的劇情。
因為母親罹患乳腺癌需要回臺灣治病,已經和妹妹一起隨母親遠赴美國生活的梁芳儀再度從美國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然而此時的梁芳儀正步入青春期,生活環境的陡然改變成了她與家人之間情感糾葛的導火索;而另一方面,作為一個已經習慣了美國生活方式的小女孩,故鄉的一切都已經十分陌生,包括學業在內,因此,她又被同學譏笑,冠上了“美國女孩”的綽號。作為一個在故鄉的“異鄉人”,梁芳儀無時無刻不想再度回到美國,而此時,“非典”的爆發又對這個家庭產生了一次沖擊。
很多人在看過這部電影之后,都會覺得主角梁芳儀太能“作”了,家里的條件即使已經到了那種程度,不想著怎么幫大人分擔,卻還一天到晚只想去美國,很不懂事。
但我覺得,這恰恰就是一個少女在步入青春期后最真實的表現。其實我們每個在青春期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的叛逆,這種叛逆來源于自我意識的增強,而在這部影片中,母親決定帶她出國的時候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帶她回國的時候同樣也沒有,當自我意識的增強遇上這種自己毫無選擇只能被動接受的時候,這種因為突然回到故鄉造成的“異鄉感”使得梁芳儀的成長中又添加了一份痛苦,最后就全部變成了對母親所產生的敵意。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經常能在現實中和影視作品里看到父母面對叛逆期的孩子無奈的說出“好好的孩子,怎么變成這樣了?”這句話的根本原因。
電影進行到最后,我們能夠感受到,其實梁芳儀自己也開始慢慢意識到了,她一直要的“回美國”,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想回到美國,她想要的其實只是一種逃離這種青春期成長陣痛與異鄉感混雜的痛苦。
人在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經歷苦痛,作為局外人,我們一定會說“這是所有人都要經歷的啦,勇敢面對就好啦”。但對于身處其中的人,特別是尚未成年,思想尚未成熟的孩子來說,“勇敢面對”四個字并不只是說說而已,當他們在經歷改變的痛苦時,最需要的其實就是溝通和安慰。
但令人無奈的是,當孩子處于青春期時,父母恰恰又處于中年的奮斗期,他們要想盡辦法去支撐這個家庭的生活,因此也會在這個孩子最需要溝通和安慰的時期不可避免的缺位。因此,在沒有成年人溝通和引導的情況下,未成年人往往會在這個時間段成為一艘迷途的航船,真正能靠自己闖出這片“青春風暴”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要么會采取一些極端的方式來喚醒父母的溝通欲望,要么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逃避現實,回到記憶中甜美的過去。
這部電影中的梁芳儀,正是后者。
總的來說,這部電影跟其他每一部反映少女青春期的電影一樣,都是在用一種有些冗長又有些沉悶的方式去講述一個少女人生中的一個階段,這不過這部電影又給主角增加了一層“美國來客”的特殊外殼,而正是這層“美國來客”的外殼注定了梁芳儀不會像其他少女電影中主角所表現出的那么極端,比如《少女哪吒》中的割腕,而是用一種更“美式”的方法-寫博客文章,來發泄自己的痛苦。
然而這部電影巧妙的地方在于,自始至終,我們也終究沒有看到這篇文章的具體內容,從而也使得這場由于少女在青春期中的遭遇所引發出的沖突最終消解于無形,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
至于為什么電影會這樣安排,我想導演阮鳳儀在接受媒體專訪中有這么一句話,可以作為答案:
女性成長電影往往都是很寂寞和憂郁的電影,對不對?
我覺得,拿掉句子中的電影兩個字,也是另一種事實。